问山也默默

点梗的第一篇
人设背景延用之前估价爱情里的设定，如果忘了或是没看过的捧油可以去重温一下  目錄

-------正文开始--------

1.
谭宗明看着玄关几大袋的服饰包包帽子围巾哭笑不得。

「妈是穿23号半的鞋子没错吧？我给她带几穿皮靴，接下来天气转冷正好用得上。」陈亦度捧了几个大鞋盒，仰着脸才能从鞋盒上露出一双眼睛，「这次去欧洲出差还有带回来秋冬最新的香水，明天也一起带去给妈。」

「亦度，明天是家族聚会，不是参加时装周」谭宗明从他手上接过鞋盒，望向门口大袋小袋的东西，「礼品带个几样表达心意就好，这满山满谷的东西没必要吧。」

「你不懂，上次妈特别说我给她挑的款式很别致，朋友亲戚看了都称赞，横竖多准备一些，她自己喜欢的捡一捡，剩下还能做人情。」陈亦度蹲在门口一一清点袋子里的东西，「差不多了，再给爸带件羊毛大衣跟围巾就可以了。」

谭宗明把陈亦度从地上拉起来捧住他的脸，让那双灵动清亮的眼眸对焦在自己身上，「爸爸妈妈亲戚朋友你都想周全了，但是不是忘了最重要的谁？」

「哦」一个音先高再低拖得老长，陈亦度笑了笑，灵动的眼睛瞇起来像条俏皮的小鱼，「还有姑妈对吧！她上次特别交待要gucci的宴会包。」

「算了，」谭宗明松开他，一副灰心丧气的表情，「你老公我明天穿睡衣出门好了。」

「跟自己家人吃什么醋啊！」陈亦度大笑着捧住他的脸，搓一搓，「你明天要穿的衣服我早就准备好了，保证又挺拔又帅气，比我差一点点而已。」

「输给你我无所谓，」谭宗明点了点他的鼻尖，还想再讲点情话但陈亦度似乎又想起什么，一溜烟地跑进房间里翻翻找找。

 

谭宗明叹了口气，

他知道陈亦度每次面对自己的家人都很紧张。

 

陈亦度从小跟妈妈相依为命，母子两个守着一间小服饰店过活，陈亦度知道怎么跟来店里消费的陌生阿姨打交道，却不知如何面对一大家族亲戚团聚的场子，他在遇到谭宗明之前的唯一亲人就是妈妈，春节中秋端午对他们来讲不过是买些平常舍不得吃的东西享受一下，返乡团圆这词汇跟春运一样都是新闻上听一听罢了，没什么实质意义。

 

当陈亦度第一次跟谭宗明回家过年时，简直吓傻了。

一大堆生面孔配上一大堆他从来没叫过的称谓，还没来得及搞清楚谁是谁的谁，团圆饭上一个个轮番来跟他寒暄喝酒，他叫错称谓便觉得自己失礼，二话不说仰头喝酒赔罪，谭宗明看不下去，几杯过后在桌下拉住陈亦度冒汗的手心，抚了又抚，温言在他耳边说：「他们都是家人，不是商场上的大老板，叫错没关系的。」

 

谭宗明从小奶奶疼婶婶爱，嘴巴甜讲话特别圆融，应付这种场合驾轻就熟，他先把叔叔阿姨各层长辈轮番夸赞一遍，然后不着痕迹地把话题带到陈亦度熟悉的服装配件上，女人不论到几岁都是爱美的，三言两语被带起兴趣来。陈亦度碰上专长的领域便忘记紧张，又变回小时候顾店的小男孩，替各个长辈提出服饰穿搭的知识与建议。

 

从那之后，陈亦度每次跟谭宗明回去就搞得跟进贡似的，衣服包包鞋子首饰，样样都是他不善于表达的讨好跟孝心。

 

2.
「爸妈，我们回来了。」谭宗明用肩膀推开门时，十根手指里面有八根都勾着纸袋，走在后面的陈亦度也不惶多让，捧着抱着的东西快将他淹没，还好管家实时出手帮忙才没出糗。

「回来就好了怎么带这么多东西?」谭父谭母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笑盈盈的，旁边似乎有客人在，气氛一团和乐，谭父探头对着谭宗明喊:「明明啊，你看是谁来了?」

「明明哥!! 还记得我吗?」一个长发女孩伴随着清亮的叫声跑向谭宗明，谭宗明扔掉满手的纸袋才接住她，笑着说:「佩佩，妳回来了?」

「可不是吗? 四五年没见了吧? 当年的小姑娘都当妈了」谭母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娃，眼里满是欢喜跟宠溺，「你看佩佩的女儿可不可爱?他们都说眼睛像我」

 

佩佩本名叫林怡佩，是谭母表妹的女儿，虽然在血缘关系上算是远亲，但谭母自小跟表妹情如手足，后来表妹嫁人后随丈夫到中南美洲经商定居，那时女儿佩佩才六岁，怕带去国外水土不服又正是准备上学的年纪，便借住在谭家，这一住住了将近九年，对谭父谭母来讲跟亲生的没两样。

 

林怡佩几年前在国外念书时突然跟个亚裔富二代闪电结婚，怀上孩子都还没落地又闪电离婚，她大着肚子仍继续硕士课程，生完小孩边坐月子边写论文，完成学业才回国。佩佩自小就是果决飒爽从不后悔的个性，加上林家环境好不缺钱，她一点也没有单亲妈妈的伤春悲秋，每天开开心心地在朋友圈晒女儿萌照。

 

「这小女娃跟我有缘，当初名字还是我们帮忙想的」谭母逗着怀中的女娃儿笑得合不拢嘴，连一向不苟言笑的谭父也满脸慈爱，「林裘，小名裘裘，多可爱」

 

「阿姨妳是老王卖瓜，自家的瓜都是最美」佩佩眼珠子一转，看见谭宗明后面站了个没见过的帅哥，「明明哥，这位是?」

「这是我以前跟妳提过的，陈亦度。」谭宗明站到陈亦度身旁介绍，「林怡佩，是我隔了几层血缘的妹妹。」

「叫我佩佩就可以了，」她点头微笑，「明明哥的眼光真好啊，对象这么帅，怎么称呼?」

「叫我亦度吧。」陈亦度笑说。

「唉呀，你们还站在那里干嘛? 准备开饭了。」谭母打断他们的对话，抱着裘裘站起身叫谭宗明来看，「明明，你来看看裘裘的眼睛，是不是跟我一模一样?」

「我看看，」谭宗明快步走向前，挤眉弄眼地逗笑了谭母怀中的小女娃，「这眼睛太漂亮了，跟妈一模一样。」

佩佩也凑过去拿出相机给大家拍照，一时之间笑声哄堂非常热闹，拍完照众人挪步往餐厅去，谭宗明转头喊了声:「亦度，快过来吃饭。」

 

「嗯，好。」陈亦度低头看了看散落满地的纸袋鞋盒，扯一扯嘴角说:「我把这些收拾一下就过去。」

 

3.
因为怡佩母女难得来做客，又正是天凉好个秋的季节，谭父谭母便提议周末到山边的渡假村走走，活动筋骨还能呼吸新鲜空气。谭宗明揣摸长辈想法的本领早已融入骨肉，前面才听父母顺口一讲，转身就叫人定好一间独栋小木屋，让大大小小能住在一块儿享天伦之乐。

 

才短短一个周末，陈亦度便深刻体会到小孩儿的魅力。

 

三岁的裘裘在谭父谭母眼中根本是天使的化身，一颦一笑不论是流口水还是流眼泪都能够逗得谭家二老哈哈大笑，两位年近花甲的长者扬起满脸皱褶，笑得跟裘裘一样单纯而快乐。

 

谭宗明更是逗小孩的一把好手，抱着裘裘一下举高高一下转圈圈，要不就是拿着玩偶掐着嗓子讲故事，谭宗明小时候那种孩子王的特性全面发挥，小女孩儿喜欢的不得了，看见谭宗明靠近还会伸臂讨抱。

 

在场唯一没被裘裘公主牵动情绪的就是陈亦度，他也觉得小孩儿很可爱很逗趣，但他无法应付裘裘前一秒笑后一秒哭的情况，更无法适应小孩儿清朗高频率的叫声，显然裘裘公主更喜欢逗趣好玩的谭宗明，每次给陈亦度抱一下就扭来扭去地想脱身。

 

当谭宗明像个王子一般把裘裘公主从陈亦度手中接过来时，裘裘用稚幼的语调哼哼唧唧地发出不知道是「抱」还是「爸」的音，总之任凭听者自由心证，觉得裘裘就是在叫「爸」。

 

「就冲着这个『爸』，必须认裘裘当干女儿。」谭宗明笑得见牙不见眼，抱着裘裘摇来摇去，「没想到被人叫爸的感觉这么幸福。」

 

幸福？

陈亦度愣了愣，
原来谭宗明觉得有个小孩会很幸福？

是了，上有父母下有儿女，人生幸福不过如此。陈亦度想。

这些他从来不曾拥有也不曾奢求的东西，对谭宗明来讲是理所当然。

如果他们没有相遇，谭宗明会不会跟一般人一样结婚组成家庭，让老奶奶归西前抱到重孙子，不用为了等他虚耗十三年，十三年啊，儿女都能成双了，谭宗明可以每天享受着被人叫「爸」的幸福。

 

陈亦度看着客厅里正逗着裘裘的谭父谭母，他们为了抱孩子时不觉得应膈，特别穿了一身普通的棉质长袖休闲服，款式跟早起去公园运动的爷爷奶奶没两样，陈亦度带的衣服外套包包鞋子派不上用场，老人家真正想要的东西他根本给不了。

 

太自私了，陈亦度想，自己真是个自私的人。

 

4.
「你想要有个孩子？」谭宗明愣了愣，「我以为你没有这么喜欢小孩。」

陈亦度把收集好的资料摊在客厅的桌几上，琳琅满目，还自己列了个有关人工生殖表格，把时间期程粗估了一遍。

「我喜欢小孩也想要小孩，只是还没有找到跟他们相处的方式。」陈亦度正儿八百的表示自己的立场：「你不想尝尝为人父的喜悦吗？」

谭宗明蹙起眉头用个「让我猜猜你在想什么的眼神」看着陈亦度，过了好几秒才开口说道：「你该不会看我逗裘裘就以为我喜欢小孩儿吗？」

「你不喜欢吗？」陈亦度挑挑眉。

「喜欢啊，我的确喜欢小孩，」谭宗明往沙发靠背一躺，双臂枕在脑后：「但喜欢小孩跟为人父是不同的事儿吧？最主要的，我不想因为养了孩子影响我俩的感情。」

「不会影响感情的，我们可以一起学习当个父亲，随着孩子成长享受生命的美好。」陈亦度试着说服谭宗明也想说服自己，「我不想要人生有什么遗憾。」

「亦度，看着我。」谭宗明坐起身来扳住陈亦度的肩膀，双眼与他对视，「你真的想要小孩吗？」

「嗯，我想要。」陈亦度慎重地点点头，我愿意为了你而养个孩子。

「好，」谭宗明开心地笑了，「让我们一起学习如何当父亲。」

 

5.
几天后在谭母六十二岁的生日聚餐上，陈亦度跟长辈们报告了他们的想法。

「想要孩子？好啊！」谭父一迭声的赞同，「你们俩个要是忙不过来，我们也可以帮忙带。」

「怎么突然想要孩子？」谭母高兴之中有点疑惑，问道：「你们俩个现在不是过得好好的吗？」

「其实之前就有过这个想法，只是前阵子裘裘来家里玩，让我更加确定想要个孩子，」陈亦度把说词讲的真心且流畅，「我知道养孩子不容易，但总觉得人生有家有子才会圆满。」

「好好好，你们考虑好就行，」谭父笑笑地说：「去找个合格可靠的来办这事儿。」

一家人用完餐后饭店送上一个大蛋糕，插的蜡烛是二十六岁，在三位帅哥的包围下谭母笑得跟二六姑娘一样灿烂。

 这餐又是大鱼大肉又是甜点蛋糕，谭母喊着要胖了要胖了，听见谭家一老一少又讨论起下半年投资策略这种难以消化的话题，便拉着陈亦度一起到餐厅附设的造景花园散步消食，谭宗明不在场，陈亦度走在谭母右后方半步左右的距离，挠心掏肺地想要怎么开启话题。

结果却是谭母先开口了。

「亦度啊，这两条围巾你选一条，剩的就给明明吧。」谭母从手里的纸袋里面拿出两条围巾，一蓝一橘，样式朴实却触感柔软。

「这是？」陈亦度愣了愣。

「朋友回国给我带了些安哥拉兔毛线，我闲着没事勾一勾，刚好能做两条。」谭母拿着围巾在陈亦度脖子旁比划，「实在太久没织围巾，有点手生，比不上你送我的那一些洋货，在家里围一围还可以。」

「这是用钩针编的吗？妈，您手工好眼力更好，」陈亦度低头研究了一下编织方法，想起什么笑了起来，「小时候我妈顾店无聊时也常在勾毛线，手没像您那么巧，给我勾的毛线帽都是歪的。」

「帽子肯定比围巾难织得多，」谭母也笑了，「你妈也是费了很多心思。」

「是啊，那些歪七扭八的帽子手套我都还留着呢。」陈亦度笑说。

 

两个人在花园里绕了好几圈，陈亦度说了许多儿时的回忆，谭母只是静静的聆听。

 

「你妈也不容易，独自把你养成这么好的孩子。」谭母温柔地说。

陈亦度闻言只是低下头，垂了眼睛，说：「我不够好。」

谭母听了先是一愣，接着才笑说：「宗明以前也常说自己不够好。」她勾住陈亦度的胳膊，并肩走在他身旁，讲起一段往事，「我记得那时宗明从国外念完书回国，整个像变了人似的，年少时的贪玩和叛逆一下子褪个精光，不管不顾的个性也没了，好像突然之间长大了。」

「一开始我很欣慰，觉得孩子终于懂事能承担了，但后来才发现不对劲，」谭母笑得有些苦涩，「宗明一回国就立刻投入工作，发了疯的拚命，公司的大小事情都想了解，任何商场上的机会都不愿意放过，那感觉就像是在逼自己成长，迫不及待想要独当一面的样子。」

 

「他不快乐，我知道的。」谭母叹了口气，「他的笑容只在应酬的时候展现，喝得酩酊大醉的时候常常哭着说他不够好，我问他哪儿不够好，他只是摇头掉眼泪也不讲。」

「后来宗明从家里搬出去，孤伶伶地住在高级大厦里，除了保洁阿姨去打扫之外从没看过他带人回家，身边连个可以照顾他的人都没有。有一次应酬喝个大醉，司机把他送回去后不放心，打电话知会我。」谭母停下脚步，看着陈亦度说：「我去了他的公寓，在一个房间里，看见他所有快乐和不快乐的来源。」

「在那个放满你的剪报和照片的房间里，他蜷在沙发上睡着了，嘴角还带着笑。」谭母把陈亦度略为冰凉的手抚在掌心间搓揉，像个什么都知道的慈母一样，「亦度，你不用为了讨他的欢心而去弄个孩子，因为宗明快乐的来源，就是你。」

陈亦度眼眶发烫，谭母温暖的手捂热了他的心。

「但是…我不能剥夺你们含饴弄孙的权利，我不希望你们的人生有遗憾。」陈亦度低声说。

「遗憾？我人生的遗憾可多了，」谭母爽朗地放声一笑，「我当初因为怀了宗明，大学没毕业就嫁给他爸，每次想起来都觉得很遗憾。还有年轻时总想着要去壮游，全世界走走看看，也因为顾忌这个顾忌那个而踏不出门，转眼间就老了走不动了。」

 

「不过说也奇怪，」谭母拿起围巾圈在陈亦度的脖子上，「我刚刚看着蛋糕竟然许不出愿望。」

她摸摸陈亦度的脸，温柔地笑着，

「遗憾那么多，我却觉得人生很圆满。」

 

6.
最后他们暂缓了人工生殖，但认了裘裘做干女儿。

怡佩回国后发挥学之所长，自己开了间生物科技公司专攻医美原料的生产，在开疆阔土的阶段总是忙得昏天黑地。几个月来，裘裘白天去上幼儿园，上下课由谭宗明或陈亦度接送，晚上便留在谭家吃饭睡觉，只有周末才见得到妈妈。

 

陈亦度逗孩子的技巧没提升，却靠着画画的技能掳获裘裘公主的芳心。

 

「度度，你教我画兔子。」裘裘公主叫陈亦度为度度，叫谭宗明为明明，没有用称谓，因为他们是彼此的玩伴。

「好，先画两双长长斜斜的耳朵，圆圆的脸，配上楕圆的身体。」陈亦度一边画一边讲，裘裘坐在他腿上，目不转睛的像在看魔法。

「然后画四只短短的腿，还有毛绒绒的小尾巴。」陈亦度说，「好了，一只小兔子。」

「哇，小兔子」裘裘开心一笑，抬头在陈亦度脸上唧吧一口，「度度你好棒。」

 

下班回家的谭宗明一开门便看到这幕，他走过去把大的小的都揽在怀里亲一亲，

低声在陈亦度耳畔说:「亦度，生日快乐。」

裘裘听了也立即大喊：「生日快乐！」

 

今天是陈亦度的生日，不过他们两个大男人都不喜欢搞生日送礼那一套，物质上已经够丰盛了，不需要制造不必要的消费。

 

但是今天谭宗明却说：「我跟裘裘有个礼物要送你。」他把裘裘从陈亦度怀中抱出来，在地上站稳，说：「裘裘，去拿礼物。」

小女孩立刻摇摇晃晃地跑进房间，又摇摇晃晃地跑出来，手上拿着一张画纸，笑的特别开怀。

「度度，这个送你。」裘裘仰着头瞇起眼睛笑着，像献宝一样把画纸捧上，「我跟明明画的。」

 

画里是一个大房子，三角形的屋顶四方形的空间，里面站了六个人。

 

画中央有个小女孩是裘裘，她一手拿画笔一手牵着陈亦度，两边站了谭宗明跟怡佩，最外边儿是谭爷爷跟谭奶奶。

 

是一个热热闹闹的家，陈亦度曾经最渴望的家。
他盯着画纸愣愣地看，直到眼睛起了雾。

 

生命里缺的那一块终于被填上。

 

「度度，你有没有生日愿望？」裘裘童言童语地问他。

「亦度，有没有想要什么？」谭宗明也问他。

陈亦度抱起小的搂着大的，低头靠在谭宗明的肩膀上，喉头发紧:「没有，没有愿望了。」

 

这已是最圆满的人生

 

 

-----END-----

好久没写一发完的文章了，有点手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