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远X赵启平】百里香 (九)
凌赵/赵凌无差
过渡章…你知道的…
-------正文开始--------
期末考是在六月的尾端，考最后一堂有机化学时窗外的蝉鸣噪耳，写完考卷又检查了一遍，赵启平放下笔把考卷盖住趴在桌上，看着窗外摇曳透光的树影，温湿暖和混着花草味热风吹进教室，赵启平闭上眼睛感受着夏天的味道，以前他喜欢这种气息，夏天和暑假是同等词，代表着假期、汗水、棒冰、蝉鸣，以及所有平常想做但没法做的各种计划，像是选个地方来趟小旅游、去山区徒步、打游戏玩通宵，或者两兄弟等早上起床后一边喝着冰豆浆一边慢慢想今日要干嘛。
赵家两老都是高等知识分子，各有各的事业，对小孩子原则上采取信任且不多加干涉的态度，这也可以当作是工作繁忙无暇顾及的另一种讲法，反正从小暑假都是放任他们两兄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报备一下然后准时回家睡觉就好。
赵启平是从去年开始不喜欢暑假的。
高考过后他蒙头大睡三天，彷佛在无重力全黑暗的宇宙间飘浮漫游，狠狠地把过去一年来没睡饱的时数补齐，中间起床进行一些维持生命的基本补给，半睁着眼囫囵吞枣般扒几口饭、睡得太热时就起来冲个澡洗去一身黏腻，然后往床上一扑又继续陷入梦乡。
第三天早上赵启平像个冰冻千年的雪人缓慢地睁开双眼，麻木僵硬地转转脖子活动一下四肢，带着一头蓬松的鸟窝头昏昏沉沉地爬下床，揉着眼走到客厅，外面蝉鸣如大雨但家里很宁静，父母都已经去上班，留下一份早餐在桌上，那时他才意识到，全家就剩他一个人，整个暑假再也不会有个喝着冰豆浆跟他筹谋着要去哪儿玩的哥哥了。
为了避免这种独守空闺所带来的空虚以及思念，赵启平立马用各种打工和活动填满整个暑假，每天早出晚归披星戴月，忙碌地消磨掉一个夏天。
时光飞逝现在暑假又要来了，过了一年，家中每个人好像回到各自的正轨上运行，但发生的事情无法抹灭，有些情感无法忘记，外伤好了但五脏六腑还是疼的，就像爸妈从此不能平心静气地回答「你有几个孩子」这个问题一样，赵启平也无法习惯暑假起床后家里空无一人的失落感，必须找些事情来填满。
赵启平趴在桌上用手指轻敲桌面，其实这个暑假光是社团活动和同学吆喝着一起出游的行程已经排了不少，前几天他高中死党也找他去打工，只是打工的地方有点微妙，他还在考虑要不要去。
说起他这个高中死党，在性向上面和赵启平是同类人，曾经是这世上唯二知道赵启平性向的人，在哥哥过世之后变成唯一一个。他同學在初中时就发现自己性向，早早跟家里人表明出柜，几年下来家人从不接受到默认，现在他活的坦荡又快活。
他找赵启平去打工的地方是个同性恋族群常出没的夜店，暑假客人多缺人手，时薪高工作时间不长，但是这样敏感的场所让赵启平有所顾忌，他不想让家里人担心或是引起误会。
其实也不是什么误会，真的讲起来，以为他是个异性恋者才是误会，但他已经打算就这么继续误会下去，也许有天他会真的爱上个异性然后皆大欢喜。
哎，心烦。
赵启平闭上眼睛。
下课钟声响起，大家争先恐后的往前缴卷，教室里的气氛像是刚开瓶的汽水罐，嘶地一声全面解压，赵启平夹杂在人群里低着头拖着脚步走出教室时，被人用冰的铁铝罐碰了一下后颈，他第一直觉反应就是曲筱绡，这妖精真有耐心都跟了一学期了还有没有尽头啊？
「我说妳真没别的事干…」赵启平伸手往被冰的地方粗暴一抹，这才抬眼看清楚来人：「哥?」
赵启平看到凌远瞇着眼抿嘴笑成一字型，整个人清爽干净儒雅从容，在炎炎夏日里看起来特别解气。现在若是只有两个人的时候，赵启平都喊凌远叫哥。
「无精打采的，考的不好?」凌远问
「还行吧，你怎么来啦?」赵启平看着凌远手中的冷饮，忍不住乐了起来:「这种用饮料冰人的行为已经连初中的小女孩儿都不干了，你真俏皮」
「我人生也就俏皮这么一次」凌远想了想也笑个不停：「我看你从教室里走出来那垂眼跨肩的样子就忍不住逗一下」
可能是考完试心情放松，两个人乐着傻笑地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校园里绿草如茵，树影间闪烁着阳光破碎的踪迹。赵启平看了看凌远手中拿着的冰饮，瓶身正因初夏的热度冒着汗，一条一条刻画着水痕，伏流过凌远的手一滴滴落在地上。
「欸，饮料你不喝就给我」赵启平讲着就要伸手去拿，却被凌远蹦着脸一掌拍开：「太冰，等会儿。」
赵启平愣了一会儿后笑出声来，笑完又沉默了一下才说：「你还真像我哥」
「你之前认了我当哥的，别忘了」凌远瞥了赵启平一眼提醒他，然后自己也笑了：「你暑假要干嘛，要不要跟哥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去哪儿？」赵启平一听眼睛都亮起来了
凌远笑着从兜里掏出一张折迭好的纸，递给赵启平，说：「系里面一位教放射科学的老师喜欢登山徒步，每年暑假都跟登山社合作，带大一大二的学生去走一条特别美的路线，我之前年年都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今年本来想说不去了，但工作人员不太够，老师问我们几个走了好几次的学长姐要不要帮忙带队。我想说你要是想去的话，我就当工作人员吧…」
赵启平一边听着一边把纸摊开，是张写着活动日期和集合地点等相关信息的传单，三天两夜的行程，去一个叫七彩岭的地方徒步，时间是暑期一开始的七月初出发。
「去啊！」赵启平没多犹豫就答应了，反正能出去走走都好。
「去哪儿啊？」曲筱绡的声音从后方传来的同时，赵启平不禁在心里哀叫一声，然后一个没注意手中的传单就被抽走了。
「学长好！」曲筱绡活力充沛地冲着凌远打声招呼，接着低头扫了眼传单内容，抬头问赵启平：「你要去这个啊？」
「还不一定呢！」赵启平一把将传单拿回去：「这是要徒步的，要爬山的，妳别跟来啊！」
「嘿，腿在我身上你管得着吗?」曲筱绡狡黠一笑，说：「我要不看紧一点不知道多少人在虎视眈眈，赵启平，你知不知道最近学校网络论坛上公布各项风云榜，你当选大一新生中『最想跟他共度一夜的男生』第一名，可见多少人想把你占为己有」
「乱七八糟说什么啊！」赵启平啧了一声
「我可没乱说！」曲筱绡把手机拿出来，麻利地找出学校网络论坛的网页，各式各样的票选中，赵启平真的是大一新生『最想跟他共度一夜的男生』里选票最高的。
最想跟他共度一夜？本来一直站在旁边的凌远凑过来瞧了瞧网页，然后又抬眼看一下赵启平，他以前虽然知道这个学弟身材挺拔又长的好，但也没多想什么，现在看了这票选又听曲筱绡夸张的吹捧，凌远突然意识到赵启平应该很受欢迎的，也许没多久就会交上女朋友，像校园里面随处可见腻呼呼的情侣一样，走在路上搂腰搭肩没事儿就打个啵儿，二十四小时形影不离的黏在一起。
然后再也不会每天蹲点在研究室里，让他一去那里就能见着他
搞不好微信头像会变成情侣间的放闪照
或许以后赵启平眼里心里只剩女朋友没有他了
凌远想的正出神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皱起眉头绷起脸色，连曲筱绡离开了都不知道，直到赵启平喊他：「哥你不舒服啊？脸色这么差？」
「没，没有，天气有点热」凌远舒展眉头，扯着嘴角笑一下：「启平，我好像没问过你，你有喜欢的人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赵启平眨眼之间收了笑容
「感觉你挺受欢迎的，追求你的人应该不只有刚刚那个小姑娘吧？」凌远笑着问话，心里却突突地有点急着想知道答案：「你难道没有喜欢的女孩？」
就只能喜欢女孩儿吗？赵启平把眼神从凌远带着笑容的脸上移开，盯着前方柏油路上，如果哪天凌远知道真实的我，这样亲昵的相处和笑容都会消失吧？赵启平想着有点心酸，但嘴上还是一贯的没个正经：「才大一呢！哪能随便被人收服，保持人人有机会人人没把握才是最高境界。」
「也好，谈感情急不来」凌远呼出一口气笑着说：「但要是哪天，要是真的有那么一位让你放在心里的女孩儿，你可得让哥知道。」
「哎，知道了」赵启平笑着叹口气
两人并肩走在葱绿满荫的校园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凌远有时候觉得满奇妙的，不知道是真拿赵启平当弟弟还是怎样，他在赵启平面前不太需要绷着一个架子或者表现什么形象，他不用当品学兼优值得栽培的养子，不用当认真负责使命必达的班长，甚至连吊个书袋讲最近读哪些书都不用，他在赵启平面前说话都是咽喉通肠子，有什么讲什么，顶多被糗个两句笑话一下，顺便带个鄙视嘲弄的眼神，凌远觉得无所谓，那是赵启平式的幽默和俏皮，是他们之间独有的调侃和默契，是一种被宠溺着的撒野。
快到校门口时凌远转头问赵启平：「中午我约了林念初和另一个叫韦天舒的同学吃饭，要不要一起来？」
赵启平瞇起眼在一片白花花的视线中看到两个人站在警卫室旁边冲着他们招手。
「不了，你们去吧」赵启平停下脚步，对着从树荫底下走进阳光里的凌远挥挥手。
凌远迈出几步又后折返回来，把一路拿着的冷饮放到赵启平手里，用微凉的指尖在他脸上拍一拍，说：「不冰了，可以喝了」讲完转身往警卫室快步跑去。
赵启平站在原处看着他们三人说说笑笑渐行渐远，阳光刺眼，瞧没一会儿眼睛就发酸，赵启平打开饮料，咕噜咕噜狠狠灌了一身冰凉。
-----TBC-----
想到后面复杂带点小虐的剧情我就头好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