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远X赵启平】百里香 (十三)
凌赵/赵凌无差
因为这个那个原因拖的有点久了，上一章可以回顾一下
-------正文开始--------
早餐在诡谲沉闷的气氛下结束。
四个人坐在山屋里围成一圈，赵启平像是饿了三天似的馒头配着热饮低头猛吃，曲筱绡安静的随意掰着馒头有一口没一口的，姚滨瞪圆了眼一直瞅着曲筱绡，馒头看也不看直直往嘴里塞。而凌远，他看了看坐在面前的三个人，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只知道本来饿得可以吞下一只鸡的，突然间好像没有食欲了。
凌远无法形容看到他们相拥而笑时那一股直冲心门的感受，吃惊是第一反应，他知道曲筱绡对赵启平穷追不舍了两个学期，但他从没想过赵启平会回应她，在他印象里赵启平对所有女孩子的追求都不冷不热，礼貌和善但是带着微笑拒绝，凌远看着他抱曲筱绡，想起自己昨晚抱着赵启平取暖的触感，突然有股无源无由的不满情绪塞住心口，但更可怕的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不满，他拿什么理由不满？
下山的时候凌远和林念初一样走在队伍前方，阳光灿烂，山风揉进了阳光和树叶的味道，一波波拂面而来，脚步连同空气都轻快，缓下坡不费劲，大家叽叽喳喳聊起天来，只有凌远低头踢着落叶不发一语地赶路。
「凌远，你是不是累了?」林念初问:「怎么都不说话?」
「…没有」凌远侧过头去对她扯扯嘴角笑一笑，说:「大概是早餐没吃饱」
「对了，你昨晚怎么没先跟大家商量，拿了装备就跑出去找人，这不太像你的作风」林念初语带疑惑，凌远昨晚那一意孤行的样子，不太像她认识的凌远。
「对不起让大家担心了，当时着急没想这么多」凌远想起来仍心有余悸:「那时看天黑雨大的，晚了一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你对你学弟真好，跟亲兄弟一样」林念初笑了起来:「我那时看你跑出山屋时的表情，杀神弒鬼般谁也别拦你似的」
「我欠考虑了」凌远抓抓头笑一笑，然后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开口问道:「念初，我记得妳有妹妹?」
「有啊，我跟我妹感情可好呢」林念初对于话题的转换有点疑惑:「怎么突然这么问?」
「那如果妳妹妹有了喜欢的人…你会不开心吗?」凌远维持一贯的平稳语调
「不开心? 不会啊?」林念初愣了一下，笑说:「顶多就是怕她被人欺负，还有能陪我逛街聊天的时间少了，心里有点落寞吧…」
「是啊…」凌远叹口气，喃喃道:「原来是落寞啊…」
「对啊，之前听人讲过一句话:手足之间就是虽然心疼她保护她但衷心祝福她，而情人之间是心疼她保护她而且想要占有她」林念初笑说
「祝福跟占有…的差别?」凌远转过头看了眼走在队伍中间的赵启平，他知道这不应该，可是他竟然无法祝福他和曲筱绡。
这是为什么? 他搞不清楚，他需要想想。
这个原因凌远想了一个暑假仍没有答案，暑假期间他大多时间还是需要留在医院见习，但班排得不紧，空闲时凌远就回蓝教授的研究室看书，赵启平现在基本上接替了他以前的工作，帮蓝教授整理论文和期刊研讨会的资料，帮凌远照顾花花草草，还有在他来的时候沏一壶红茶让满室飘香，蓝教授总是说得托凌远的福才有好茶喝。
蓝教授讲这句话的时候凌远正掐着杯缘喝热茶，透过白蒙蒙的雾气看着坐在对面 抿着嘴笑的赵启平，桧木书桌上的抬灯打出来一团黄晕，把赵启平垄罩在那温暖里，时空好像凝结在那瞬间，以至于很久之后他都还记得这个画面，一个平凡的午后，在间古老富溢书香和茶香的研究室里两人相视而笑。凌远突然发现问题的症结不在于要祝福还是占有，他只是希望能一直看到赵启平，开开心心的，这样就好了。
通常凌远每周有一两天下午去研究室待到晚上，等蓝教授下班回家，剩下他们两个便在学校附近的小店里解决晚餐，今天也一样，凌远在研究室门口等着赵启平把灯和窗户关好，夏天的暮色迟迟不来，他们并肩走下楼时天色仅仅暗了一度，外面的蝉鸣彷若大雨。
「最近小曲比较少来了？」凌远问出他心里的疑虑，像终于咽下一根卡在喉咙的鱼刺，他边讲边瞄赵启平：「那天在山屋里…我以为你们……」
「她看上一双她穿不下的鞋，硬穿只会崴了脚，不值得」赵启平打断他的话:「现在她去找合脚的鞋了」
「哦…」聪明人轻轻点一下就通，凌远消化了这段话的意义，那根卡在喉咙的刺吞下去了，他心情明朗地笑着调侃一句:「她原本看上的那双鞋大概是版型特殊价格又贵?」
赵启平笑了出来，摇摇头说:「不，她看上的那双鞋不适合女生」
不适合女生? 凌远又不太懂了
走出研究大楼时夏天黏稠湿热的空气包覆上来，刚在冷气房里紧缩的毛孔在温热中舒展，凌远依贯例问:「今天想吃哪家? 港式汤包、小火锅、还是面馆?」
「啊！我忘跟你说，今晚我高中死党生日，大家约了要去夜店玩」赵启平看了看手表，一脸歉意:「时间差不多了，下次再一起吃吧」
「对了！」赵启平从包包里找出一张护背的照片:「来，给救命恩人的礼物，之前答应你的」
「不是应该以身相许吗?」凌远笑了笑，低头看了下照片，是那天他们走出林子看日出时拍的，两张被晨光映着橘红的脸，挨得很近，笑得很傻。他翻到背面，赵启平用苍劲俊逸的字写下一首诗:
<相遇的时候> *
一定比海洋还大的啊 这人生
坐着各自的小船
也许下一秒就会
出现在彼此的视野
由远到近
由小到大
终于遇见
终于相聚
于是可以一起观赏一下月亮
于是可以一起晒一下早晨的太阳
于是可以一起追踪落日与归鸟
在大浪
把我们分开之前
凌远皱了皱眉问「为什么要分开？」
赵启平反而一脸为什么会这么问的表情，说：「我也不想分开啊，但这种事谁知道。放心吧，我认你做哥的，就算分开我也会惦记着你。」
赵启平讲这个话时候语气轻松但态度却很坚定，凌远听了就莫名安心起来，他没有想到那个说着「我也不想分开啊」的赵启平，在讲了这个话不久后，便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了。
他发现这件事的时候是暑假结束新学期刚开始上课的第一周。医学院六年级几乎已经没有学校课程，全部都是在医院实习，随着跑科值班成为医院里最低阶的存在，每天都有抽不完的血、换不完的药、追不完的检验结果，从晨会开始就神经紧绷，陪主治医生回诊通常是一连串的挨骂，其他还有许多林林总总意想不到的困难，什么病人的计算机断层申请单有问题啦、打好的点滴被扯掉啦，病人坚决不让实习医生换药抽血啦，好像这世上没什么事情可以一帆风顺。
忙碌混杂不见天日的实习生活里，时间只是时钟上的刻痕，走到哪个数字就得做什么事，在哪个数字之前必须完成什么事，白天晚夜或星期几变得不太重要，通常跟完刀或是写完病人报告时，凌远会从外套里摸出手机和赵启平传个讯息当作放松，当作他和这个尘世的连结。讯息内容常是讲些无关紧要的事，骂骂架子特别大的领导，说说晨会多么恐怖，总之都是些不重要但他不会跟其他人说的垃圾话。
「放射科不借我明天开刀要用的X光片，我活不过明天了…」凌远苦中作乐的传讯息
「去拍个马屁抱大腿啊! 用美色啊! 」赵启平很快的回复
「你哥我不会这些…」凌远无奈
「那你就又帅又正直的等死吧…」赵启平传了一个翻白眼的图释，后来又补了一句：「放心，我会惦记着你的」
这个三天前的讯息是赵启平最后一次连络他，凌远前几天值完二十四小时的班又赶了好几份案例报告，才刚从日夜颠倒之中缓过劲来，偷点空闲看个手机，才发现他之前传了好几条讯息，赵启平通通没有响应。
「便当来了」林念初把饭盒递过来，同样一脸疲惫
「谢谢」凌远又确认了几眼才把手机放下
「凌远，你下周二生日吧？」林念初问：「我刚看了班表，那天晚上我们两个都没班，一起出去吃个饭如何？」
「你不说我都忘了，其实我从来没在过什么生日…」凌远赧然一笑
「那就当作犒赏自己上个馆子啊，我来找餐厅」林念初一边夹菜往嘴里塞，一边打开手机看：「对了，有关你那个小学弟的传闻，是真的吗？」
「学弟？你说启平吗？」凌远愣了一下:「他有什么传闻？」
「学校论坛上传的沸沸扬扬的啊？」林念初点开网页：「你看」
是一篇标题名为『医学院校草性向成谜，共度一夜非女性』的帖子。
内容大约是说日前论坛票选大一新生「最想与他共度一夜」项目里，得票最高的医学院赵姓同学被人看到进出同性恋聚集的夜店，绘声绘影的推测追求该名同学的仰慕者众多却一直保持单身，其原因可能是心之所属非异性，并穿凿附会地把赵同学日前参加活动时，自行脱队邀请学长共度一夜的事情写的引人遐想，除了正文以外下面还有一大串的讨论。
匡啷!
筷子从凌远手上掉落:「这…这都……乱写什么啊?」
「所以这里写的不是真的?」林念初歪着头看凌远
不是，凌远下意识想如此回答，但脑中却想起很久以前他写的小诗，还有那天讲的「那双鞋不适合女生」
是吗? 赵启平是吗?
凌远突然很想知道答案，趁着丢便当的空档他转进楼梯间，拿起手机打给赵启平。
「您拨的电话没有响应，请稍后再拨…」
凌远在狭小的楼梯间里转了三圈，再打一次还是一样，他又等了五分钟，再打一次，仍然关机。无奈之下他打开微信传了一句「有空时打给我」给赵启平，过了一会又多加一句「别想太多」。
传完讯息凌远点进赵启平的朋友圈里，赵启平通常都是贴些情境照花草照，撘配一些诗句，颇有文艺青年的范儿。凌远看到最近一条是二天前写的，是那首赵启平之前写在照片后面给他的诗--『相遇的时候』，虽然凌远几乎会背了但还是从头又读一遍，然后发现赵启平贴在朋友圈上的版本在最后多了一段。
也许以后
不会再见面了
相遇的时候
做彼此生命中的好人
-----TBC-----
* 《相遇的時候》改編自於林婉瑜情詩集《那些閃電指向你》